母亲抱俩幼子投河续:或是抑郁症导致人伦惨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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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屋里，塑料桶里装着小孩的玩具。

　　目击者谭女士在事发河涌介绍她当时所见情景。

　　谭先生展示其与大儿子合影的照片。

“你看多靓的两个孩子，见过他们的人没有不说靓的。只有这一张，我会永远存在手机中。”

“出事一星期前，她曾给大姐打电话，说小孩子又吵，又不能上班了，不想活了。”

“听律师说她在看守所里精神也很差，背纪律都记不住。”阿芳的丈夫老谭说，肯定会等阿芳出来。

两个孩子脱得光光的，像睡着了一样，46岁的老谭左膝跪地，一手抱一个，悲痛地看着孩子。这张照片是两个孩子出事身亡后，老谭让老乡帮忙拍的。“你看多靓的两个孩子，见过他们的人没有不说靓的。就只有这一张，我会永远存在手机中。”6月30日晚上，在两个孩子头七的日子，老谭在手机中小心翼翼地翻出这张照片给南都记者看。他双眼红红的，闪着泪花，神情落寞。

6月24日上午9时许，小榄镇绩东一社区永胜街前面的一条河涌发生惨剧。老谭的妻子、4 1岁的阿芳(化名)带着两个年龄分别只有2岁半和不足3个月的幼子投河。被人发现呵斥并报警后，阿芳从河涌中走了出来，但两个幼子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阿芳也被抓了起来。

事后，老谭、阿芳的家人以及邻居回忆，阿芳曾表达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烦躁情绪，怀疑其有抑郁症。而阿芳在高三毕业时也曾患抑郁症并跳河自杀过。

“她有病，控制不了自己，不是想破坏这个家庭。”老谭和家人希望能尽快给阿芳做司法鉴定，阿芳也能尽快出来，家庭继续下去。

事发前阿芳连续多日难以入睡

“她有病，控制不了自己，不是想破坏这个家庭。”老谭和家人希望能尽快给阿芳做司法鉴定，阿芳也能尽快出来，家庭继续下去。

6月24日早上6点，老谭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为阿芳和两个孩子准备好了早餐。当时大的孩子还没有睡醒，老谭把小的儿子喂饱了，喝了一瓶近120毫升的奶粉，也给阿芳冲了一杯奶粉让她喝了。阿芳6点半起床，几次催促老谭去上班。之前，老谭曾在家里陪了阿芳一星期。

“请了一两天的假，已经有一星期没去工厂了，也该去工厂看一下。看她的精神好了一些，又一直在催。”老谭说。之前，阿芳晚上一直睡不着觉，后来几天能睡一两个小时醒一次，精神好了一点。把3个人的早餐都安排好后，老谭7点半才去上班，骑电动车上班，要20分钟的时间。他在路上买了两个包子，揣在口袋里，都没来得及吃。

虽然老谭去上班了，但心里依然不安。当天8点多，他给住在二楼的一个老乡唐女士打了个电话，说阿芳这段时间病了，没力气带孩子，让她帮忙把大的孩子送去托儿所。唐女士是9点上班，出门会晚一些。

当时，唐女士已经在菜市场了，她说：“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她在厨房里，还隔着厨房的窗户和她对视了一眼。等我回去，就准备帮她把孩子送去托儿所。”可是，等唐女士从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发现阿芳不见了，门锁着，出去找了一下也没找见，赶紧给老谭打了电话。就在阿芳出门后，老谭的另一个老乡还见到了阿芳，问她：“下着毛毛雨，你也不打伞？”但阿芳并没有理睬。

清洁工发现异常后大喊并报警

从老谭租住的房子出来，向右沿着河边走几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小桥，那里相对偏僻。河中间插着两根小棍子，矮的棍子露出水面有几厘米，阿芳投河的位置就在那里。

谭阿姨是附近的村民，在小桥附近的一家电器厂当清洁工人。6月24日上午8点55分，当她骑电动车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咦？水面上怎么有个人头？有没有搞错。”在离人头几十米的位置，她看到，水在那个人脖颈的地方，于是对后面的一位同工厂工人说。她的工友跑上来一看，“哦？真的有个人头。”

于是，谭阿姨用普通话大声喊：“你赶紧上来，我要报警了。”听到谭阿姨的呼喊，阿芳在水中站了起来。等谭阿姨走近一看，阿芳双手抱着两个孩子，小的在离胸口近的位置，大的在外面。水面在阿芳胸口的位置，两个小孩子的下半身在水里。

于是，谭阿姨又喊了好多遍，“你抱着两个孩子在水里面干什么？赶快上来！我去报警了。”谭阿姨很快走到了她上班的工厂，并让工厂门口的保安报了警。小桥转个弯，两三百米的位置就是谭阿姨工厂的一个门口。

7月2日下午，谭阿姨告诉南都记者：“听到我喊，她就走得比较快了，一边走一边看我。我问她，她也不出声。”谭阿姨表示，每天早上，从这条路经过上班的人也不少，就在阿芳投河的斜对面还有一个棚子，棚子里面住有人，但是都没有发现阿芳投河的事情，她是第一个目击者。

孩子的纸尿裤都没来得及换

等老谭从工厂赶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孩子放在地下，阿芳坐在门口发呆。“我拍了几下她的肩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但是阿芳依然呆呆地坐着，并没有出声。

老谭的一位邻居告诉南都记者，曾有人在事发后看到阿芳抱着两个儿子坐在出租屋门口。“当时还问她在做什么？”该邻居援引阿芳的话称，“死了，两个都死了”。

老谭嚎啕大哭，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救护车曾去了两辆，但看过后说“没得救了”。后来，老谭看到两个孩子脏兮兮的，大的孩子纸尿裤都没换，平时孩子起床后自己会脱掉。就把他们的衣服脱了，身体全部擦干净，又帮他们穿上了衣服，抱了一两个小时，后来警察不让抱了。

“出事时，两个孩子嘴里全是奶。事后才知道，她抱着小的，推着大的孩子走，大的孩子一手拿着奶瓶，穿着拖鞋。”老谭说。

阿芳曾打电话给姐姐称“不想活了”

7月2日下午，老谭租住地方隔壁院子的李女士告诉南都记者，平时阿芳和大的孩子都经常去她家玩，在出事前一天她还曾打饭给阿芳吃，“半个月前，她跟我说睡不着，吃不下。我问她想什么，她说没什么”。

“出事一星期前，她曾给大姐打电话，说小孩子又吵，又不能上班了，不想活了。”7月4日，阿芳的二哥告诉南都记者，他们有兄弟姐妹6

个。阿芳的二哥说，当时大姐在电话中安慰阿芳，让她把心放开。如果真的太辛苦，让她把大的孩子送回湛江老家，他们也原本计划很快就来中山看望阿芳。“我们大意了。出事后，我们受到的打击很大，大姐也非常内疚。”阿芳的二哥说。

6月16日晚，老谭下班回家的时候，偶然地听到了阿芳跟一个亲戚说“吃不下，睡不着”。于是，老谭第二天就请假了，在家陪阿芳和孩子。

“两个孩子一直生病，老看不好。她就说，好烦，哪里有好医生，怎么都看不好。”老谭分析，让阿芳走到这一步的主要原因就是担心两个孩子的病看不好，心理压力太大。小的孩子到7月5日才满3个月。老谭说，两个孩子经常生病是离出事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大的孩子主要是咳嗽、流鼻涕，小的孩子主要嘴里面烂。吃了药好了，过两天又生病了，总是反反复复。“我们去很多医院看过，晚上一两点回来的都有。”老谭说。

老谭请假后，第二天就带阿芳和孩子又去了医院，“我说两个孩子都看完了，你也看一下吧。她不肯看，她说我的病我知道，看不好的”。后来，老谭给阿芳买了几百块钱的药，但阿芳吃了一次，说难吃，就不吃了。

至于其他方面，老谭说也没什么。虽然大的孩子有些调皮，有时阿芳会用衣架打他，但打完后，阿芳又很伤心。事发后，老谭曾经翻看过阿芳的手机，但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她微博、微信什么的都没有，连Q Q都没有”。

阿芳有抑郁病史高三时曾自杀

湖南永州的老谭1998年来中山，在工厂里做抛光工作，曾经有过一段婚姻。2010年，经人介绍，老谭认识了来自湛江的阿芳，2011年结婚，2012年有了第一个孩子。几年来，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从未吵过架，连大声说话都没有”。

老谭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只是偶尔喝瓶啤酒。“刚结婚时，我都是做好饭，在她工厂门口等她下班。”老谭说。老谭的邻居也告诉南都记者，老谭夫妻的关系很好。

在老谭的家中，只有七八平方米，摆放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平时老谭带大儿子睡小床，阿芳带小儿子睡相对大一点的床。老谭每月有五六千元的工资，但除去家中的开支，每月基本没剩什么钱。“她从来没有说过经济方面的事，也不虚荣，对吃穿也从来不讲究怎么样。每年春节我都至少给她500块钱，让她买一套好一点的衣服，她都不怎么买。”老谭说。

阿芳很爱干净，尤其是对孩子。大的小孩放学回来，一不小心就会弄水，一两个小时，可能就换几套衣服。7月1日，南都记者在老谭家中看到，虽然地方很小，但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有序。

事发前一个多月，阿芳曾说过衣服比较多，比较难洗。于是，老谭买了一台洗衣机。但只是洗冬天衣服时用了一次，“她又说不买就好了，夏天的衣服薄薄的，没什么可洗”。事实上，之前老谭下班后，经常大桶大桶地洗衣服。有时阿芳看他太累了，会说“今天晚上让我来洗”。

在老谭看来，阿芳走到这一步，主要是担心两个孩子的病看不好，精神抑郁造成的，“她的性格比较内向，她的事从来不和别人说，也从来不说别人的事”。老谭回忆，在2012年春节前，大的孩子大约1岁时，老谭带她回湖南老家过年时，她也曾发生过睡不着、吃不下的情况，腊月二十四他们就返回了中山，和朋友一起过的。那时，老谭开始发现阿芳脑子受不了刺激。老谭给她买了一些药，吃后很快就好了。好了之后，老谭上班忙，就没有太在意。

“这次出事后，她的哥哥告诉我，在她高三那年曾经精神抑郁，还跳河自杀被同学救起来了。”老谭说。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她的性格比较闷，好多事情跟我们也不讲。”阿芳的二哥告诉南都记者，在阿芳高三那年，由于担心考不上大学，压力太大，精神抑郁，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是精神有压抑，不能受刺激。后来，阿芳就没有参加高考。等到同学大学毕业找到了好工作，她在工厂打工，又受到了刺激。“但吃药后，都好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们以为好了，对她的关心显得少了。”阿芳的二哥说。

“她有点内向。其实，她人还是蛮好的。”老谭的老乡唐女士说。住在3楼的姚女士也说，两公婆很恩爱，平常下班回来大家也会一起聊聊天，“她人也比较热情，有时还帮我们拿凳子什么的”。

丈夫已原谅她，“会等阿芳出来”

“好好的一家人，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小孩子活蹦乱跳的，大的孩子好可爱的，喜欢蹭别人的童车玩，小的也会笑了，一下子就没了，她又进去了。”老谭说。出事后，老谭和阿芳的家人都来到了小榄，对两个孩子的后事进行了处理。老谭细心地保留了大儿子的死亡证明，因为大儿子已经在湛江上了户口，他还要去湛江销户口。出事后老谭也吃不着、睡不下，“头一直晕晕的，我都快有抑郁症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担心老谭出事，他的弟弟专门在小榄陪他了一个星期。

在出事的当天，老谭曾经说他和阿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走在一起了。“那是气话。昨天(6月30日)，还托律师给她卡上打了500块钱，卡上还有一千多元，还带去了衣服。听律师说她在看守所里精神也很差，背纪律都记不住。允许的话，我想去看她一次，但现在不给去看守所看她。”老谭说。他表示，肯定会等阿芳出来，以后会多开导她，也会更小心她。

老谭的弟弟说，家人都原谅了阿芳，因为她并不是要破坏这个家庭，而是她有病，“伤已经伤了，后面的日子还得过。希望她能早点出来，和我哥的家庭再继续下去，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小了，看能不能再生一个，我们兄弟姐妹帮他们带”。

“我们愿意帮助有关部门和媒体进行调查，希望能尽快对她进行司法鉴定。如果真的是有病，希望她能早点出来。如果不是，愿意接受法律的公平制裁。”阿芳的二哥说。

老谭告诉南都记者，出事后，怕老谭看到伤心，家人把两个孩子的东西全部扔掉了，但是在一个没有被发现的盖着的桶中，还有小孩的一些玩具，他保留了下来。老谭说，他想搬出这个住了四五年的地方，免得触景生情。7月2日，老谭开始去工厂上班了，他希望能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