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婆鸟

　　□憨憨老叟

    几场春雨过后，山泉淙淙，草长莺飞，正是雏鸟出壳季节。华生将身体紧紧地贴在硬硬的岩石上，严严实实地躲在一边的草丛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草丛里的一窝小鸟，窝里的几只小鸟正张开鹅黄嫩喙在吱吱欢叫。

　　华生趁停留在鸟窝的两只大鸟飞出去觅食之机，快速朝鸟窝爬过去。他掏出窝里的雏鸟，三下两下便把它们的脚与翅膀折断，然后又将断腿折翅的雏鸟们放回窝里去。

　　觅食归来的大鸟听到雏鸟的悲鸣，便用黑色的硬硬的长喙将它们挨个拱开，最后可能是发现雏鸟受了伤。雄鸟立即转身飞去，随后陆续衔回各种青草。雌鸟快速地吞食雄鸟衔来的青草，然后吐出，敷在雏鸟伤处。

　　华生看着眼前的一切，面现喜色，心里暗暗说道：乡间的传说果真没错，这茅婆鸟真的会衔药治伤。据说茅婆鸟是常年生长在梅岭地区的一种鸟，尤以梅岭金山峰周围常见。茅婆鸟浑身上下黄褐相间，重不足半斤，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茅婆鸟的学名已不可考，叫它茅婆，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当地人因见它性喜在岭间峭壁的茅草丛里做窝而来。

　　待茅婆鸟再次飞走，华生快速地爬过去，把窝边雄鸟衔来的青草悉数捡走。他把那些青草带下山来，捣碎配制成了一种驳骨续筋膏，专治骨折损伤。他成了梅岭地区有名的医生，附近慕名前来求医问药的乡民络绎不绝，因此膏药的需求量激增。有好事的乡绅，查考出华生原是华佗的第十八代后裔，因战乱从中原迁移而来。有获医治康愈者，更是给他送来金光闪闪的牌匾，上书金光闪闪“华佗再世”、“妙手回春”等等字样。

　　华生曾照着从鸟窝边捡回的草样，自己上山去采摘后再配制成药，但是自己所采摘配制的膏药的治疗效果远远不及茅婆鸟所衔的青草配制的膏药，试验几番后华生只得作罢。为满足患者和为了得到更多的草药，华生不惜一次次冒险爬上山去，一次次把窝里雏鸟的脚掰折把它的翅膀拧断，有时还重复地把刚愈的小鸟也狠心拧断它的脚。

　　山谷里从此少了鸟儿的欢鸣。那一天，华生正在捡拾窝边青草，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只已不能飞的大鸟，它正一拐一跳扑扇着翅膀朝他冲过来。猝不及防中，华生下意识地伸手遮挡茅婆鸟的进攻，谁知脚下踩踏的石块松动，他掉下了深不见底的山谷。

　　幸亏谷间树木成荫，绿草茂盛蓬勃，华生掉落在谷底时，又正好掉在软软的草地上，才捡回一条命。当他醒来想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掉落之时碰上了山崖的岩石，膝盖骨已全部碎裂。待他的儿女寻找到他时，他已经在山谷底下捱了一天一夜。

　　华生侥幸活了下来，可两条腿因错过了最佳医治时间，再也无法复原，他只能瘫痪在床上。他的儿子想治好老爹的腿，几番都欲上山去捡更多的青草回来，但都被他厉声喝止了，并专门为此留下口训：凡我华氏后人，今后从医皆不得再配此药。儿子不解。他悲怆地对儿女们说：“纵然有傲世的药物，也治不好冥冥中的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