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呼唤黄钟大吕——赏析柳忠秧《岭南歌》的豪放之美
柳忠秧先生的诗集《岭南歌》是一本奇书,阅读之际,脑中就不由自主地蹦出了这个题目:《诗歌;呼唤黄钟大吕》。我读诗、写诗近五十年,像这种令人耳目一新、铿锵作响、壮人心怀的作品并不多见。它如同历史的沉重脚步自耳旁响起,又似时代的车轮从身边驰过,让人们在惊讶与喘息间,看不够岭南的苍茫大地上万千景象,读不够百越的人仁志士、英雄豪杰丰功伟业,这一切,瞬间自岁月的硝烟深处扑面而来,令人景仰,让人震撼。
我在岭南这块热土上生活了六十年,自认对岭南的山川形胜、历史沿革、人文风貌略知一二。初读时,只感到《岭南歌》一气呵成、大气磅礴、佳句连缀、文采斐然,在历史与现实的纵向横向上挖掘颇深,历数岭南的方方面面,可谓大而全;再读时,才注意到作者有意打破古诗与新诗的界限,杂糅汉赋、古诗、新诗于一炉,尝试开创一种新诗体,并取其诗辞歌赋之所长,取其新诗古诗之所长,为己叙事抒情所用,可谓匠心独运;细读,才发现作者有一种传承楚人先贤屈原作《离骚》、作《天问》、作《九歌》的胸襟,要为岭南书写一部史诗,可谓大气也。
楚人柳忠秧,自号柳郎,这令我不禁想起宋代诗人柳永。在宋代,凡有水井的地方都有柳永的歌,这位柳郎婉约多情的诗歌,跨越时空,千古传唱。而今日的柳郎,一反当年柳郎的吟风弄月、小桥流水、清词俪句,歌苍天、吟岭南、唱大风,浩浩荡荡、英气冲天、豪情干云。柳忠秧的《岭南歌》,激情澎湃,若黄钟大吕,音韵间托出了楚人的豪迈,散发出一种楚歌式的豪放之美。
《岭南歌》的豪放之美,首先体现了一个“大”。题材的重大、视野的阔大、场面的宏大。翻阅广东的诗歌史,写岭南的作品汗牛充栋,可从历史的纵深和地域的横向全景式地写岭南的诗作实为鲜见,要把握这一重大题材并写出彩来,很需功力。柳忠秧迎难而上,以楚人的豪放握起史笔,为岭南书写诗史。诗作开篇“岭南大派,南天雄脉:万里云动,春潮澎湃……”以一种豪迈的气势为读者铺开了南粤宏大的画面;继而从历史溯源,一句一段历史,一句一个典故,一句一幅画面,跨越千年,从远古到今日,展示了“改革开放,鼎盛天下。风动五岭,万丈霁霞!”的新画卷。接下来环顾八方的视野,飞流直下的激情,以古今百余位岭南人物为线索,珠玑般串起了南粤闪光的历史、文化、先贤、伟业。在上下千年、纵横万里的五彩斑斓中给人一种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兴奋。
为了把握这一重大题材,柳忠秧采用了大胸襟、大情怀、大胆量的春秋笔法,不以尊荣为界、不以好恶论事、不以胜败取舍,尽可能大真大美、还原历史,因而才有了许多突破“禁区”、极为鲜见的佳构和诗句:如写国共合作的“国民党共产党,开天辟地。讲习所黄埔军,众志成城。陈独秀孙逸仙,国共合作。蒋中正毛泽东兄弟并肩。”“陈济棠称雄南天,建设粤海。叶剑英经略华南,宽济民生。”等等。
在写作手法上,柳忠秧运用了大铺排、大咏叹、大剪裁,浓墨重彩地抒情。第四节的八个“大功、大宗、大圣、大贤、大直、大哲、大廉、大烈”,第五节中八个“大忠、大勇、大智、大道、大师、大节、大家、伟大”,这一连串较为精彩的大铺排,既囊括了中华民族对大美的赞颂,也挖掘出岭南人民内在的精、气、神,给人一种豪放美的享受。
《岭南歌》的豪放美,还突出了一个“新”。一是构思新。从纵坐标的历史、横坐标的大地,如此阔大地写岭南,不怕面面俱到、不怕挂一漏万、不怕取舍不准、不怕详略不当,不去画眼睛、偏去画全身。然而,也有画得美的,柳郎就是一例。二是形式新。作者认为:诗歌大分为三体:非格律(诗经体、楚辞体、汉乐府体、古风、古绝、歌行体等)、格律(近体诗)、新诗(自由体),他打破常规,在这三种诗体中游刃有余地、天上人间开怀歌唱。如辞赋式的:“大庾岭回望中原,痛怀沧桑故国。珠玑巷百姓迁徙,聚衍千年血脉。屠睢开灵渠,沟通大江南北。任嚣筑禺城,平略苍茫岭海……”如新诗体的:“稻菽炊烟,遍地好桑麻;金涛银浪,漫卷美丽图画--”;如民歌风的:“长海高天,群星璀璨;韶音情韵,浪漫河山;人文荟萃,碧空浩荡;异彩华光,灿烂悠扬”。通篇穿梭于各种诗体之间,挥洒自如,涉笔成诗。正如作者说的:“诗人要写‘格律’的诗,而不是写格律。诗人要写‘自由’的诗,而不是简单、肤浅地写‘自由’”诗的优劣,不以诗体而分,而以诗质考量。三是语境新。全诗摒弃了陈词滥调,摒弃了人云亦云,用一种全新的语境、诗性的语言来歌唱,充分突显了汉语的张力和内蕴,汉语的音调和节奏,因而能给读者阅读的兴致。
《岭南歌》的豪放美还体现在诗歌语言的对偶美、凝练美、音韵美。全篇比比皆是精美对仗、对偶的句式,处处可见的动词活用,字字抑扬顿挫的音韵,增添了诗歌的铿锵美感。
在当前诗歌创作处于一种低迷的情况下,诗坛的喧哗与骚动一直未停,那种中年写作、知识分子写作、民间写作的不断争论,那种“下半身”、“垃圾派”、“口水诗”的不断尝试,那种故弄玄虚的语汇、无病呻吟的矫情,大大败坏了读者对诗歌阅读的兴致。诗歌,渴望振兴与创新,今读柳忠秧的《岭南歌》,颇感振奋,这就是一种打破诗体的尝试,一种抒写岭南诗史的探索,一种推动新诗发展的创新。自然,任何探索与创新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一种新诗体的形成与发展也自会有这样那样的争论,然而,这种开创性的先例,值得称赞和尊重的。
从柳忠秧的《岭南歌》的雄浑豪迈、荡气回肠,想到当前诗歌的疲软、轻飘,我深深感到,今日诗坛,也应当呼唤诗的真情、呼唤诗的汉唐风骨,呼唤诗的黄钟大吕。
来源:21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