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心肝

　　□李杏

　　表妹快要摆结婚喜酒了，阿姨按照礼节打电话到家里报喜，并宴请家人。

　　她对这个未来女婿的不喜爱，是大家一早就知道的。男青年工作不稳定，家庭出身是一般的寻常人家。而表妹在事业单位上班，自小娇生惯养，条件自是高了一大截。阿姨一直反对他们恋爱，除了因为这高低的外在条件差距外，还因为小两口常常拌嘴。年轻人的这种“打是情骂是爱”的“小情趣”，让阿姨平添了不少烦忧。可而今他们成婚，倒也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因为两个年轻人郎情妾意了许多年，那份感情，到底是如建筑一般，有了基础，想要拆散便非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没办法，都这样了，也就只能如此了。”短短的一句话，无不让人听出阿姨的许多不满和无奈。而这背后埋藏的，无非是为人父母对子女的无尽担忧与怜惜，因而也不见怪。所谓：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可父母大都慈悲为怀，往往宁可委屈自己，都会成全后生。

　　“贼子贼心肝，见到贼子心会软”。妈妈同为母亲，深深理解阿姨的苦恼。可她作为过来人，也深谙个中不可过分苛求的情理。想当初我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大家不也是对他无稳定工作感到不安而提出异议。可最终拗不过我的固执，一句“你喜欢我们就喜欢”便成我之美了。而成家后，他们对先生则是“半份婿郎（女婿）半份仔”的百般喜爱与疼惜。父母之恩，便能如此无私。想来，为人子女到底会有那么一回最执迷的叛逆，让父母善罢甘休。而父母亦总会有那么一次最无辜的妥协，成全子女的意气用事。

　　当然，我们身边更不乏因父母之命，而情缘终结的真实事例。这父母的铁石心肠看似不近人情，可细细理解起来，同样是可怜。

　　阿姨的那通电话讲了很久，我不知道妈妈都说了些什么去开解她、安抚她，却在无心之时记住了这一句，因为我第一次听说这话，对它所含的意思也没有明了。后来问，妈妈笑：做贼的人看似心肠很坏，可是若遇到贼入自家门盗窃时，抓到后便会又气又恼，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因为自己亦是如此出身，既气愤，又怜悯。

　　妈妈说完便静静地走开，不似往日会多说一些闲话。她大概是与阿姨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吧，可这种无声的落寞让我突然心疼了起来。可能因为我也即将为人母了吧，对母亲的那份操心与烦忧，日渐切身体会与懂得。

　　一直以来，每每感叹父母之爱便只懂得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而今才明白，原来父母的“可怜之处”有时竟是做贼做寇，只不过，那一份贼子心肝特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