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暗恋》票房成绩让广州剧场界人士看到希望
广州离戏剧的“桃花源”有多远?
赖声川携经典话剧作品来穗开讲
袁泉和黄磊出演的《暗恋桃花源》是大陆最经典的版本。
3月14日,从未在广州开过讲座的赖声川在中山大学中文堂以“我心目中的广州城”为题开讲,讲述他与广州这座城市的难舍情缘。“广州是有灵气的城市,每一条街道都有故事”。当天,现场还举行了“北京央华·2016赖声川广州戏剧季”的开幕式,广州城即将上演赖声川的《在那遥远的星球,一粒沙》《一夫二主》《暗恋桃花源》三部舞台作品。
演讲结束后,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赖声川。在他看来,创意和勇敢是广州最大的都市个性,广州有肥沃的文化土壤,如何使都市文化形成并开花结果是值得深思的母题。如今,赖声川的驻场剧院先后在北京、上海扎了“根”,有没有可能在广州也“安家落户”?他说还要靠“缘分”,至少目前广州很多剧院的硬件离他的理想有些差距。在他看来,广州目前亟需发展自己的个性艺术,而挖掘城市故事、表达共同情感、保持创意流通等都可以成为广州戏剧工作者、创作者们未来努力的方向。 南方日报记者 周豫 实习生 文三妹
一问.广州的戏剧发展空间有多大?
“至少会超过深圳”
作为当代华人戏剧界最重要的导演之一,从2007年起,导演赖声川几乎每年都有作品在广州演出。今年5月起,他将在广州新落成的“文化地标”——广东演艺中心大剧院推出“北京央华·2016赖声川广州戏剧季”,除了他本人导演的三部作品外,以色列盖谢尔剧场剧目《乡村》也将登陆广州。
2016年是《暗恋桃花源》诞生30周年,近几年这部剧每年都会来广州演出一轮,并且场场爆满,从来不愁票房。对此,赖声川自己都很惊讶:“如今很多人第一次看《暗恋桃花源》,仍然觉得形式很新颖。”
《暗恋桃花源》的票房成绩也让很多广州剧场界人士看到了希望,毕竟,它意味了在广州还有不少人愿意看话剧。台湾云门舞集创始人、编舞家林怀民说过,支撑他一直坚持云门舞集的力量,很大部分就来自广州的黄花岗。“我们这一代在台湾成长的年轻人,全部的召唤都在黄花岗。他们的精神对我们刺激、感染很大。”赖声川也不例外,在他看来,“有文化”的城市并不仅仅是指出了多少大文豪,有多少知识分子,“市井气”恰恰也是城市文化的重要表征,广州便是这种城市文化的典范。”
“创意和勇敢是广州的都市个性,有了肥沃的文化土壤后,如何使都市文化得以形成?形成之后又如何开花结果?这才是广州值得深思的母题。”赖声川说。他对于广州的话剧空间充满了信心,“说实话,现在广州的戏剧市场确实不太理想,但我相信未来它肯定会繁荣起来,至少会超过深圳。”
其实,早年在演出商的印象中,深圳人是不爱看话剧的。但近几年,很多北方话剧演出常常过广州而不入,而是绕道先到深圳,甚至只到深圳就打道回府。如今,深圳各个文化场馆每年有很多小型话剧排演,通过小话剧市场的培育。深圳的话剧市场最终在“慢热”中成长并茁壮了起来。
广州未来的话剧市场怎么发展?赖声川说,“深圳是一个移民城市,广州在文化底蕴和发展后劲上实际比深圳更有潜力。这座城市走到哪里都有故事,而且故事充满传奇性,是它们塑造了这个大都市的魂,如何挖掘属于这个都市的故事才是关键。”
二问.广州能否有专属驻场剧院?
“目前的剧场硬件还达不到期待”
广州的剧场还偏向于“殿堂式”的,真正的剧场该是“生活化的城市文化”
广州曾有戏剧界“滑铁卢”的称号。从目前广州的话剧票房上来看,深圳的戏剧市场已经远超广州,但是赖导固执地相信,广州总有一天会超过深圳。遗憾的是,赖声川表示,“广州的演出环境还行,但是距离我本身对广州的想象有差距。”
问题是,这个差距究竟在哪儿?
早在2002年,“赖声川表演工作坊”曾进驻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位于北京东城区北兵马司胡同的小剧场,但是最终因为政策原因被收回。此事也成为赖声川心中抹不去的“痛”。经过5年酝酿,赖声川的首座驻场剧院最终亮相上海,成为沪上首个驻场大商城的时尚话剧艺术中心。这座驻场剧院拥有699个席位,由赖声川亲自设计,每个人都能在座位无阻挡地观看戏剧。更重要的是,它满足了赖声川对专属剧场的渴望——“场地不用太大,要在市中心,最好能有地铁直达”。
广州不少话剧迷期待着赖声川的专属剧场能落地广州,对此赖声川表示“要随缘”:“一切要看缘分,我们在上海也花了6年时间才克服了各种困难。‘上剧场’模式如果可以在其他城市复制,我并不排斥这样的计划。”
但是对于广州的剧场硬件设施,赖声川坦言,“目前的剧场还达不到期待。”虽然广州的“好剧场”并不少,广州大剧院完全可以满足话剧的演出,但是一直“没有缘分”进驻,原因估计在于场租问题。此外,目前广州话剧场所能满足“座位数量达600—800个”“市中心”“有地铁”的,可供选择的并不多。在赖声川看来,广州的剧场还是偏向于“殿堂式、高高在上”的定位,而真正的剧场消费是一种“生活化的城市文化”,不是必须要“穿得整整齐齐才能进入的”。
赖声川认为,在戏剧上,广州人的意识觉醒很快、很强,但还是需要一些政府和企业方的激励和支持。“剧场很重要,但重点还是内容,有一百个好剧场没有好作品也不行。我也是因为有了适合市场需求、能够长期演出的好剧目,才有了做‘上剧场’的念头。要记住,只有高品质的作品在市场上才能站得住脚。”
三问.广州该如何培育话剧市场?
“再先锋的艺术,最终都要落脚于故事上”
1978年,赖声川在美国加州伯克莱大学读戏剧艺术时,台北没有一个像样的现代剧场,也很少人拥有看剧的习惯。毕业后,他回到台湾,“当时台北的情况比现在的广州要差很多,甚至我都看不到它文化‘开花’的可能,更不知道如何灌溉施肥。”其后,赖声川在台北艺术大学教戏剧,唯一能用的教材是梁实秋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梁先生翻译得很好,但要知道,剧本是用来读、用来演的,而梁先生翻译的版本根本没办法拿来上台演出。”于是,赖声川不得不自己翻译剧本,但翻译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上课的速度,最后他想出一个办法——让同学们自己写剧本,就写他们身边的故事。
在他看来,故事随处都有,复杂的故事和人群冲撞在一起,形成了诸如《宝岛一村》类似的格局。“这些故事汇集在一起最后形成了我的第一部作品《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由于当时台湾连一个像样的剧场都没有,既没有编剧,也没有剧务、服装设计师和演员,赖声川于1984年成立了表演工作坊,再到1986年排演《暗恋桃花源》,这一切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当时包括赖声川在内,以及杨德昌、侯孝贤等人,剧场之间互相用作品刺激着彼此,演员也在不同剧团和剧组之间流动,“这种创作者联合起来的力量非常强大,不同领域的艺术家在共同探索和挖掘台北这个都市中的种子。”正是因为这种努力,让上世纪的台湾突然成为华人世界中富饶的文化土壤。
赖声川强调说,如果故事没有任何相关性,人们之间就缺乏话题,“一旦故事开始重叠,才会变得有意思。再先锋的艺术,最终都要落脚于故事上。因为观众如果看不懂、看不到故事,就会迷失方向。”因此,赖声川鼓励说,“如果广州人愿意保持共同记忆,那么一切便可以开始了”。可见,挖掘城市故事、表达共同情感、保持创意流通等都可以成为广州的戏剧工作者、创作者们未来努力的方向。我们相信,未来广州和广州故事有可能通过戏剧传播得更广、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