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林：儿童文学也要有高标准

路中林

4月4日，在意大利开幕的第53届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展上，中国作家曹文轩获得国际安徒生奖。

国际安徒生奖素有“小诺贝尔奖”之称，是世界儿童文学领域最高的荣誉。与国内外林林总总的其他儿童文学奖不同，它具有严格的评选理念和参选人要求。首先，安徒生奖不是作品奖，而是作家奖，它是根据作家个人的文学成就是否达到足够影响力来决定授予对象，是对获奖者一生文学造诣的肯定。其次，它要求入选者的作品必须充满“人文关怀”，需要让孩子们从中通过阅读理解何为幸福、何为悲惨，何为善、何为恶。同时，安徒生文学奖鼓励作家进行多种文体创作，有多文体创作经验的作家更容易受到青睐。最后，入选者必须始终如一地专注于儿童文学创作，既不能中途改弦易辙，也不许半路出家。相较于其他苛刻的条件，第二项软性要求实则体现了国际安徒生奖的精神实质，正是这种精神令其备受推崇。

长期以来，一些文学创作者对儿童文学存有偏见，认为儿童文学的目的只在于激发儿童对故事的好奇心，作家的职责只是为儿童提供各类传奇、富有趣味的冒险和虚构故事。这些观点之所以属于偏见，是因为它将儿童的精神世界过分简单化和幼稚化了。无论是儿童还是成年人，阅读本身都不是目的，而只是通向人性教育的桥梁。儿童对于真实的人类世界和真善美丑这些抽象范畴同样具有强烈的认知需求，儿童文学必须发挥自身的“教育”功能。进行有意识的教育和引导，恰是安徒生奖所大力推崇的，也是曹文轩在自己漫长的写作历程中始终坚持的原则。曹文轩在《面对阅读时代——儿童文学应有的观察和体悟》这篇极富张力的文章中讲到：“一种具有深度的阅读是愉悦的。浅阅读的愉悦来自于阅读的同时，深阅读的愉悦来自于思索、品味与琢磨之后的刹那辉煌。阅读者的乐趣不仅仅在文本所给予的那些东西上，还在于探究与思考的过程中。”要书写出能够激发儿童思索的优质作品，作家必须体察人生，对人生形成自己独到的见解，对大爱和大美有本能的剖析和展示欲望。近几年来，我国文学产业高速度发展之下存在着急功近利的问题，表现在儿童文学领域就是，越来越多的作家开始依赖于编制荒诞不羁、缺乏生活根基的作品，这些作品，并不能真正扎根读者内心，自然不能引发共鸣。

有人将曹文轩的获奖视为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又一个历史性突破。不过，在面对中国文学走向世界这个话题时，不少作家却持有一种被动、机械的心态，仿佛中国文学广泛渗入世界只是时间问题，文学作品只需要摆放在那儿，便能获得实至名归的赏识。实际上，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离不开双方的积极互动。世界文学界应该投注更多的精力于中国现代文学之上，并培养出更敏锐的鉴赏能力；同时，国内文学界也须以高标准来要求自己，在作品的质量上不断推陈出新。

曹文轩在其最著名的作品《草房子》末章留下这样一段话：“那是一个荒无人烟的世界。天空、芦荡、大水、狂风、暴雨、鸭子、孤独、忧伤、生病、寒冷、饥饿……这一切，既困扰、磨难着杜小康，但也在教养、启示着杜小康。”这句话可视为曹文轩文学世界观的直白表达。儿童的世界同样纷繁复杂，只有穿透重重的人性迷雾，不讨好、动真情地思索，才能写出绝佳的作品，才有资格在文学殿堂驻足停留，才能敲开世界文学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