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斐琴:刘邓大军的笔杆子
晚年陈斐琴(右)
●陈蔚梁
毛泽东曾经说过,夺取政权不仅要靠枪杆子,还要靠笔杆子。出生于兴宁石马,跟随刘邓大军驰骋中原,亲历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全过程的陈斐琴,就是军中的一支笔杆子。晚年的他实现了自己的夙愿,编成了一部刘邓大军的“史记”。
跟随刘邓大军(第二野战军)驰骋中原,亲历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全过程的陈斐琴,一个熟读当代军事学的大秀才。他长期担任刘邓大军政治部宣传部长,后任《解放军文艺》主编、海军文化部部长等职。他一生著作等身,共出版四十多部一千余万字的军事著作和回忆录,堪称刘伯承、邓小平研究专家。
投笔从戎,
被尊为刘邓大军“三鼎甲”
1911年,陈斐琴出生于兴宁石马山区,早年从梅州中学毕业后,到上海求学,毕业于上海艺术大学,后到日本帝国大学留学;早在大革命时期,就加入了共产党。1933年冬,中国左联在日本恢复东京支盟,陈斐琴就是支盟成员之一(那时他使用的名字是陈松),并担任支盟文艺杂志《东流》的编委,是东京“国际戏剧协会”主要成员。在此期间,他与陈达人合作,翻译出版了俄国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白夜》等书;组织公演《雷雨》、《复活》、《洪水》和《马门教授》等进步戏剧;编辑出版《东流》月刊和《东流丛书》,大文豪鲁迅、郭沫若等都为该杂志投过稿。
回国后陈斐琴投笔从戎,来到129师跟随刘伯承转战南北,对刘伯承的战术思想、起居言行,点点滴滴记于心中,笔录在他随身带着的本子上。他与军中的唐平铸、卢耀武都是留日学生,被尊为刘邓大军“三鼎甲”。陈是“鼎元”,连刘伯承司令员给他写信,后面署名还要加上“顿首”两字,可见他在刘伯承心中的分量。
莫言的老师、原中国作协副主席徐怀中在部队曾与陈斐琴共事多年,对他的性格、人品、才华有深刻的了解。他回忆1946年春,陈斐琴与文工团女演员李佩琳在野战机关驻地的一个小镇(武安县伯延镇)举行了简朴的婚礼。结婚后李佩琳没有得到什么特殊享受,只不过偶尔骑骑马而已:夜色朦胧中,有人牵了一匹马在路边等候着,待文工团队伍上来了,随即听到了陈斐琴压低了声音说,佩琳同志!换着骑一会儿吧。听他的语气,你很难分辨这是一位领导对下属的关爱,还是一位丈夫对年轻妻子的体贴。他把妻子扶上马,警卫员牵着缰绳先走了。陈斐琴随后深一脚浅一脚,追赶着队伍……
历经艰辛,
编著刘邓大军“史记”
1947年7月,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揭开了解放战争战略进攻的序幕。陈斐琴与刘邓首长朝夕相处,得以近距离目击杰出军事家独特的战略眼光和指挥艺术,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惊世之举。当部队冲破重重险关,终于胜利抵达大别山时,他暗中立下誓愿,一定要把这一切编写成书,使之光耀史册。但是,一场“文革”动乱打破了他的夙愿,他遭到造反派的迫害,很长时间被“挂”起来了,不给作结论,不分配工作,不恢复待遇。他等待不下去了,心想,太史公遭到酷刑尚且发愤著书,何况身心健康的自己正当盛年!虽然一家人挤住在仅有四平方米的小屋里,他每天躲在与邻居共用的小厨房里奋笔疾书。一米八几的人儿,长时间弓腰曲背蹲在小马扎上,还要忍受蚊虫叮咬、油烟腥气和难熬的闷热,需要多大的毅力啊!他的一支金笔,很快就磨得像针一样尖锐,一不小心触到手指,很快就能见血了。为了节省花销,他推着小孙子坐过的竹编儿童车,从打印社把文稿运回来,由家人装订好,他再推着小车送到邮局寄发。穿行于人行道上,正是他思考问题和谋篇造句的好时间,许多灵感也是在一趟又一趟的往返路上捕捉到的。
为了深入研究,他穷搜遍读刘伯承读过的书,如《孙子兵法》、《易经》、《孟子》、《大学》、《诸葛亮集》、梁启超的文集等等。他还不辞辛苦,跋山涉水重访太行山、大别山和第二野战军驰骋过的中原战场。他手抄过四十几万字的古代兵书的珍本。一天,海军副司令员杨国宇主动找上门来,说他保存了一些有关刘、邓的文字资料和照片,愿意毫无保留供他选用。陈斐琴喜出望外,愿与他真诚合作。同时陆陆续续联系了许多军内外作者,组成了一个编外写作班子。几年之间出版了《刘伯承军事文选》、《刘伯承军事生涯》、《刘伯承军事理论探索》、《刘邓大军征战记》、《刘邓大军风云录》、《二十八年间——从师政委到总书记》等36部书。有的书获得全国图书一等奖、金钥匙奖。
1989年11月20日,邓小平会见了第二野战军战史编辑修订人员,到会的有宋任穷、秦基伟、陈锡联、陈再道等二野著名将领。陈斐琴作为修订领导小组副组长,也参加了会见。当他上前与邓小平握手时,介绍人把他的名字说成是陈裴琴,小平当即纠正说:“他不叫陈裴琴,是陈斐琴,他是一个编书人。”步入晚年的陈老,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编成了一部刘邓大军的“史记”,一部经天纬地的大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