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莞城修文物:国家级青铜器修复大师钟卫平复原存量只有40%的青铜簋

17.04.2016  14:15

钟卫平 青铜器修复师

爱画画,爱摄影,还有一手好厨艺,生活中的文物修复师钟卫平是个十足的“老顽童”,对各种事情总是充满好奇心,碰到什么都会问一问,学一学,探个究竟。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练就了他的多才多艺,也让他特别“臭美”。

当记者看到他的自画像时开玩笑说,“你怎么把自己画得那么帅?”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一旦进入工作模式,他又变得一丝不苟,大家都打趣他“人格分裂”,他也欣然接受。“我从1979年进入省博物馆从事文物修复工作,其中11年的青铜器修复经历,让我改变了从前粗枝大叶的毛病,现在做什么都习惯先想好全盘的方案再动手去做。”钟卫平笑着说,文物修复工作者更要具备有工匠精神,因为这是一份“轻工重罪”的活儿,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上个世纪90年代末钟卫平来到莞城美术馆,他是省内为数不多的拥有国家文物局颁发的文物修复资质的专家,目前在省内像他这样的青铜器修复师估计不到10个。今天我们就来了解一下这位“老顽童”及其他那神秘的青铜器修复行业。

把林墉的字画卖了当培训路费

钟卫平1979年毕业后就被安排到广东省博物馆从事书画修复工作,此后六七年间一直在修复书画和学习书画的路上,北京、上海、武汉、浙江等地都留有其培训的身影。在钟卫平这一代人身上,很多时候是被命运选择而成为某某工作者,因此他走上青铜器修复师道路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单位需要。1985年,省博物馆需要一个青铜修复师,钟卫平也本着服从组织安排和技多不压身的想法答应了。

“我参加的是国家文物局组织的全国文物修复第三批培训,因此我们那一届都笑称自己‘国家文物修复黄埔三期学生’。”钟卫平笑着说起往事。他清楚地记得他当年是广东省唯一一个代表参加培训的,去安徽博物馆培训时正好是12月份,住的是10多个人一间的大宿舍,每人一个小铺,没有热水供应,也没有澡堂,作为广东人的他“学不来其他同学可以不冲凉”,便自己打桶水,咬着牙往自己头上一浇,“一下子冷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最开心的是那里的老师经常给我开小灶,可能是看我勤快,东西学得快,好奇心比较重,总喜欢问这个问那个吧,教了我很多私密的技艺。”钟卫平讲完露天洗澡后,又说起学习过程,他说,虽然30多年过去了,但对当时的老师很感恩。

当然,学习的路上有惊喜,也有遗憾。在安徽培训了四五个月后,钟卫平囊中羞涩,当时又有急事要飞回广东,只能把自己 收藏 的心爱的字画卖掉了。“我卖掉的是林墉的作品,当时只卖了1000元,现在那幅作品至少值20万。”钟卫平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也没办法。”

省博物馆11年修复青铜文物几十件

在先秦时期,广东属于南蛮之地,加上广东雨水多,土壤酸性大,能存留下来的青铜器的数量和纹饰都比较简单,因此广东的青铜藏品和修复师不多,像钟卫平这样拥有国家文物局颁发的青铜器修复资质的专家,“全省不到10个”。从1985年到1996年的11年间,钟卫平为省博物馆修复的青铜器文物也只有几十件,因为“青铜器修复很复杂,每个文物少则要修复一两个月,多的要半年”。

钟卫平印象最深刻的是修复一个青铜簋,这是他修复时间最长,效果最好的作品。“这个簋刚出土时的损坏程度非常严重,不仅被压得变形了,而且缺失非常严重,当时存量只有40%左右,碎得很厉害。”钟卫平说,每个文物都不同,作为文物修复师先要判断其修复的文物的器型和难易程度,再做好修复规划,“要先布好一个局,全盘考虑,制定详细的方案,因为文物修复从来就是‘轻工重罪’的活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后果很严重”。

为了修好这个文物,钟卫平先把碎片拼接起来,根据存留的40%的样式,按图索骥,先复制了相对比较简单的对称面,而对于完全缺失的左右两边,则只能靠查找相关图文资料,然后用石膏补全后,一点一点绘画、雕塑好,最后制模和依据模型制作出残缺部分。“做完这个步骤后,还要对增补的部分进行做旧,使得与那40%的一模一样,这也需要花费很多功夫。”钟卫平笑着说,至今近30年过去了,这个文物还没有变色,还一直摆在省博物馆里,许多看过的人都以为它原本就这样,不知道其中背后的经历,“我有时回去,副馆长还会指着这个作品对人介绍说,这个就是我修复的”。

有些遗憾“英雄无用武之地”

对外人来说,青铜器修复很神秘,对钟卫平而言也是如此。青铜器修复与书画修复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行当,过程复杂得多,从一堆碎片中判断它是一个什么器物,再拼接,缺失的部分要补全,再上色做旧,期间还要用到绘画和雕塑的技艺,最后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青铜器在广东存世的少,出土时不少是破碎、变形的,修复过程还不能太依赖器械和火烤,最好是用手把变形的矫正,是个费劲的活儿。“对于还有铜芯的还好,如果铜芯腐蚀严重的,一不小心就会断裂,因此手比器械更便于把控,而用火烤,也容易造成铜分子产生变化,最起码也会铜锈包浆产生一定的破坏。”钟卫平进一步解释说,因为这个工作又脏又累,许多年轻人不愿学,或者坚持不下去,因此现在广东的青铜器修复专家数量屈指可数。

1996年,钟卫平离开了省博物馆,到美国经商,“因为在美国太寂寞了,待不下去”,后来正好莞城美术馆招人,便应聘来东莞,至今十几年了,主要从事书画修复工作。说起青铜器修复,钟卫平还是很感慨说,“我以前做事有些粗枝大叶,但接触文物修复工作后,现在做事情很严谨,做什么都习惯先想好全盘的方案再动手去做。”

“我现在在东莞基本过着隐居生活,因为缺乏实物,只能偶尔为一些民间收藏家修复青铜器或做些复制品,青铜修复这个技能虽然不会丢,但内心觉得还是有点荒废了,感觉‘英雄无用武之地’,挺遗憾的。”钟卫平笑着说,他在东莞收了几个徒弟,但因客观条件限制,这几个徒弟基本从事纸质文物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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