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广漂非洲人生活四难 签证期短无稳定居所

24.11.2014  18:50

广州越秀区小北地区是非洲人聚集的地方,图为一个非洲人在公交车站候车

  晚上8点,暂住在佛山南海泌冲的尼日利亚人艾德才出门吃饭。艾德的签证早已过期,而最近广州对非法滞留查得很严,于是他和老乡选择了到广佛边界的泌冲、里水等地城中村居住,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搬家。

  距离泌冲十几公里,广州越秀区北部的登峰村是非洲人聚集的地区。

  19日下午,经过一场城管、警察的联合清理行动后,登峰街平日拥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空荡荡的。走鬼们收起货物,非洲人选择到城中村的角落避开警察。

  随着越来越多的外籍人员聚集,尤其是大量“三非”(非法入境、非法居留、非法就业)人员,给政府管理和社会治安带来了很大压力。越秀区登峰街道办事处主任袁秀全最近正忙着“六乱”(乱摆卖、乱拉挂、乱搭建、乱停放、乱堆挖、乱张贴)整治,他表示本次整治并非针对非洲人群体。

  2007年,广州行政区划调整后,广东省政法委将登峰街道列为重点整治对象,当地政府开始采取措施,成立了专门的外国人管理服务站,在普法、租房、医疗、教育等领域开展主动服务,甚至还聘请了十几名非洲义工帮忙。然而,无论对于非洲人,还是对于管理者,横亘在他们之中的,绝非语言障碍那么简单。

  羊城晚报记者采访了近30位非洲人,发现生活在广州的他们普遍面临着四大难题:签证难,租房难,社交难,看病难。

  签证难

  签证难拿,无法安心创业

  “今年来广州的非洲人少了很多。”宝汗直街做服装生意的何姨说,“听说是政府收紧了签证。

  一谈到签证,肯尼亚商人巴迪就有点激动。巴迪几天前刚从肯尼亚飞抵广州,往返机票要1100美元,他说至少要把这些钱赚到手才能回去。巴迪在肯尼亚想申请个3个月的签证,最后只给了他1个月的签证,“1个月要好好调查广州周边的商贸中心,联系客户,时间根本不够。

  在非洲当地,前往中国的签证十分难拿。“除非通过代理人,否则很难拿到签证。”尼日利亚人马东尼(音)介绍,非洲的签证代理人很多是当地官员的“关系户”,所以较易搞到签证,但有时候他们也搞不定。首次出国的人很容易就成了“牺牲品”。

  即使对于合法的生意人,签证都是一个现实问题。非洲不同国家的商会团体聚在一起开会,最经常讨论的就是签证问题。

  记者采访的非洲人群体中,一般只持有三个月签证。获得签证时间最长的是中国女婿库阿拉,但也只有两年。一些非洲人抱怨,因为签证问题无法安心创业,他们的很多行为,就与没法把广州当成“家园”有关。

  另外一个让非洲人闹心的问题是签证费昂贵。

  广东工业大学的刚果(金)留学生阿里(化名)介绍:“我是留学生,每年签证费9000元人民币,在这里4年要3.6万元,全靠在刚果的父母提供。外国人在中国严禁打工,我不能说自己在中国打过工。”阿里说。数据显示,刚果(金)是世界上经济最为落后的国家之一,人均GDP只有300多美元。

  不过阿里认为,中国签证收紧,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非洲国家自身原因造成的。非洲国家自己需要加强发展。

  租房难

  签证期短,没有稳定居所

  非洲人拿到的中国签证,期效都比较短,这直接导致他们在租房上遇到不小的麻烦。

  说到租房,每个采访对象都满腹苦水。来自索马里的祖法说,自己说的最好的一句中文就是:“房东,外国人,租不租?”他已记不得自己重复说这句话说了多少次了。一般开价1300元/月的一间房,房东一听说外国人,就要加到2000元,即使这样,也还是常遭拒绝。

  即使成功租到房,也不意味着长久。由于不少非洲人的签证逗留期限仅为90天,这意味着每三个月他们必须出境一次再回来,这也给租房增加了难度。肯尼亚小伙子默哈来广州不到一年,已三易其屋。“每次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就得搬了。

  中山大学李志刚教授在2008年发布的学术调查就显示,82.9%的广州本地居民表示不愿与黑人在同一小区居住。同样,高达69.8%的非洲人不愿与本地人在同一小区居住, 82%的被访者对当前居住环境不太满意。

  看病难

  没有医保,他们也病不起

  “不敢病,病不起”,是不少在广州的非洲人的共同感受。他们大多数没有医保,更没有合适他们的社保可以购买。由于语言不通,有时甚至病了,他们也难以到医院求医。几乎所有与非洲人士接触过的社工、义工,都接到过他们的关于看病的求助。

  近年来,有部分民营医院看中了这块市场,开始针对外国人开设了专门的门诊部,不过收费则比一般的公立医院高得多。一些中国女婿也开始买商业保险作为解决看病难的手段。

  社交难

  过客心态,难交广州朋友

  初到广州的非洲人一般都会扎堆。第一次到广州的肯尼亚生意人巴迪,刚果(金)留学生阿里、商人库阿拉等,到广州的目的各异,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选择小北为根据地。他们习惯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跟中国人很少互动。阿里告诉记者。很多非洲人基本没有广州朋友。

  语言是一个障碍。“小北好多中国人不会说英语。”巴迪感慨。不少老广根本不知道肯尼亚在哪,他只能跟老广说:大象,草原、斑马。这些是肯尼亚的代表性动物。据悉,小北地区有来自非洲55个不同国家的人,他们很少有机会与本地市民交流想法,更不必说分享彼此的生活。而且,平常也没有一个公共平台或场合可以就广州街坊最感兴趣的话题来进行对话。

  作为非洲人,博多莫教授的调查显示:受访的77个非洲人,懂得汉语的人不多,仅有10个可以说,其中6个又是说的“较差”。语言不通,带来了非洲人跟广州老街坊的交流困难。

  生活习俗的不同,也使得非洲人社交难。“为什么中国人见到我们,常常要捂鼻子?”而中国人的反应则是:“为什么他们要喷那么多香水,把自己搞得那么刺鼻?

  “拒载很常见。我们拦出租车的成功概率是广州人的三分之一。”一位非洲人士说,要在司机面前做出要飞机滑翔的手势,才被允许上车。“当然,我不是真的要去机场,但这是被逼的。

  据分析,在广州的非洲人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过客心态的,他们赚了钱就走,并不在乎学习中文、感受中国文化,甚至不怎么尝试中国食品。他们往来的对象仅仅是中国的生意伙伴、房屋中介、房东、附近商铺等有限的中国人。一位NGO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很多非洲人在广州呆了挺久,连白云山都没爬过,去游览过的景点也少之又少,更不要说交广州朋友了。另一类则是真的爱上了广州,希望在这里扎根,这些非洲人的社交困难相对小一些。 记者 杨辉 曾璇 实习生 孟肖 图/羊城晚报记者 林桂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