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居翰:拥抱中国本土艺术史的传统
在1991年,我开始和一位名叫詹姆士·埃尔金斯(JamesElkins)的人有了联系。我没有见过埃尔金斯先生,最初他寄给了我一篇他写的论文——《作为范例的中国画》(ChinesePaintingasObjectLesson)。我怀着很大的兴趣阅读了埃尔金斯的论文,他的很多观点都和我有相通之 处,于是我回复了他一些非常积极的反馈,同时也提出了一些尚需改进的地方。埃尔金斯的论文是这样开头的:
“中国的山水画可以被视为一种‘范例’,也就是说,它可以被当作一种类比,通过这种类比来理解西方从古典主义到后现代主义以及之后的绘画艺术。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对中国传统文化 进行一次解读,尤其是对中国历史自身的发展观做一个深入地研究。我认为中国艺术的发展进程是和西方绘画史中那些重要的演变相平行的,两者可以通过比较来进行解读。”
我个人依然认为埃尔金斯提出的这个论点是正确的,也是充分的。不过遗憾的是,埃尔金斯在他的论文里通过一种复杂的论述最后渐渐 偏离了他的论点,但是没有完全否决。埃尔金斯的论文原稿遭到了很多家期刊的拒绝(我认为是出于一些不好的原因),于是他重新写了论文,并且把标题改为《作 为西方艺术史的中国山水画》(ChineseLandscapePaintingasWesternArtHistory)。
到现在,这篇论文都还没有以英文而只是以中文翻译版的形式发表。在这篇论文里,埃尔金斯采取了和原先不同的观点,他认为当下我们看到的任何对中国绘画史的描述都必须 遵循西方美术史发展中我们所熟悉的那些规律和模式。因此(如果我正确理解了埃尔金斯对其论点的阐述),埃尔金斯之前所提到过的关于中国画可以被视为一种“范例”和“类比”也只不过是按照西方艺术史的阐述方法来思考的产物。最后,埃尔金斯的这个论点反过来激起了他现在对“艺术史的全球化”或“世界艺术史”的思考。埃尔金斯认为,通过对非西方艺术的研究或许能够帮助他跳出固定的西方式思维模式,避免主观地去按照西方人的思路来思考和撰写艺术。
此 外,也能够避免被限制在已有的对西方艺术的叙述方式中,比如关于空间表现(spacerepresentation)和错觉(illusionism)的阐述(后者主要是贡布里希所阐述的观点)。在这里,我不是想把自己置于埃尔金斯提出的这些问题中,我只想回应他通过对大卫·萨默斯 (DavidSummers)的著作《真实的空间》(RealSpaces)的回顾之后,针对“艺术史的全球化”所提出的两点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