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宏曾用济南军区力量拍大片:票房仅24万
2015年3月7日,北京,黄宏现身全国政协十二届三次会议文艺界别讨论会。
3月4日那天,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黄宏少将被确认免职,但他仍在政协会场上参加了会议。
黄宏曾缺席了2014年最重要的盛会——他没能出现在10月15日的“文艺座谈会”上。
黄宏的缺位并没有太多地引起人们的关注,当时人们在还在为赵本山没有参加议论纷纷。和赵本山相比,同为小品演员的黄宏在《装修》系列之后没有特别令人记忆深刻的作品,2012年担任八一厂厂长后更是不再参加春晚。但八一厂厂长没出现在座谈会上,实在不太正常。
“文艺座谈会”召开10天后,黄宏在中国视协演员工作委员会组织的“文艺座谈会学习会”上提到了《鸣梁海战》:“正能量的作品只要品质过硬依然能得到市场的拥戴。”
这是一部韩国的主旋律爱国主义电影,李舜臣将军在银幕上用火炮和巨舰碾压着倭寇们的小艇。这是一个曾经身陷囹圄的将军收拾残局、打了一个翻身仗的故事。
黄宏将军领导的八一厂也需要一个翻身仗,此时的八一厂正在试图用南水北调题材的《天河》来获得市场的认可,黄宏亲自担任这部影片的编剧。
现在,八一厂也许还能重振声威,但负责人已经不再是黄宏了。
丰碑和阴影
“在八一厂众多艺术家面前,我就像一个学生一样开始学习电影。”黄宏担任八一电影制片厂副厂长时,曾谦逊地说过。
这可以看作黄宏对八一厂悠久传统的致敬,但这句谦虚的言语同时也给人“hold不住局面”的感觉。
文艺界固有的鄙视链当中,戏剧是一门古老的艺术,电影也要让上三分,之后的各门类,电影都可以随便睥睨——电视剧、小品、相声、快书,在电影面前都算不上艺术。
遗憾的是黄宏的出身是山东快书演员,后来拜师马季学说相声,最终靠小品走红。网络上的一种偏刻薄的描绘中,黄宏被叫作“小品将军”,但是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位八一厂厂长有“电影将军”之类的称呼。
黄宏之前的厂长明振江协调组织了《大决战》三部曲,有多年的电影管理工作经验。另一位知名度极高的老厂长王晓棠是八一厂老演员出身。2010年10月, 黄宏出任八一厂副厂长。在此之前,他主演和导演的电影只有4部,其中包括获过奖的主旋律作品《25个孩子一个爹》,但真正令观众记忆深刻的,是他和魏宗万 合作的《巧奔妙逃》。
在这部手撕鬼子式的喜剧电影中,和小品舞台上一样眉开眼笑的黄宏紧张地领着鬼子们欣赏了魏宗万唱、自己用锅盖伴奏的《弹棉花之歌》:“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弹好了棉被,姑娘要出嫁。”
经历上不足以说服老同志们的黄宏必须用新思路和工作成绩来证明自己。2012年4月,黄宏升任厂长,他必须要把旧棉花弹成一床新被,而他面临的可能是一个永远无法超越的丰碑。
在《第十放映室》节目里,老厂长明振江曾提到《大决战-辽沈战役》的票房是2亿多元人民币,尽管有学校、机关组织观看的便利,仍然有很多人自掏腰包,看真枪真炮几乎没有电脑特效的战争场面,这是八一厂的历史最佳。迄今为止,通货膨胀都没法帮他们跑赢这样的一个战绩。
八一厂有最好的演员,军人演员演军人,八一厂有最好的编剧和导演,八一厂有最好的枪械师、烟火师……
这些都是曾经的辉煌,以1994年《亡命天涯》为界,好莱坞大片第一次引进中国,进口大片里有的是战争和枪械的镜头,八一厂在这样的作品面前应对吃力。 2007年,冯小刚的《集结号》首先想到的合作者就是八一厂,但是报告打了很多遍都没有通过,因为主人公“谷子地”杀俘和后来上访找说法的行为有争议。
最终冯小刚找了韩国的团队来负责各种战争场面的效果。
在曾经多次参与八一厂创作讨论的编剧村言看来,2007年上映的电影《集结号》对八一厂更是“一种刺激”。“人家想拍一个军事片,人家可以赢得观众。而且《集结号》更刺激他们的是,整个制作团队都是韩国的,包括军事团队、爆炸、烟火师,就是说已经可以不用八一厂了”。
尽管错过了这样的合作机会,但那时的八一厂在政治任务的完成上仍然毫不含糊,2008年的抗震救灾中,八一厂的摄影师赶到前线拍摄了许多的镜头。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灾区遇到了八一厂摄影师,非常惊讶。
真刀真枪、吃苦耐劳,调用大批人力、武器装备,是八一厂曾经的看家法宝。
黄宏也一度试图复刻这样的成功,2013年底,八一厂十八大后的期待之作《目标战》宣传时,黄厂长高调地宣扬这部电影使用了多少真家伙:
“影片拍摄全程都是真枪实弹的实兵对抗,最大限度减少电脑特技的制作,在武器装备的动用、战场环境的营造和战斗对抗的激烈程度上都力求真实效果。”
当时的媒体记录道:
“黄宏透露,影片拍摄共消耗空包弹5万发,炮弹、火箭弹数十枚,炸药3000公斤,油料60余吨。此外,还有新型突击炮、新型伞兵突击车、新型水陆两栖 突击车、95系列突击步枪、大口径反器材步枪、武直-10直升机、米-171运输直升机等一系列武器装备的银幕处女秀。”
广告界的共识是,有大量数字存在的广告文案一定是失败的。
八一厂的声名给黄宏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我最想听到也是最怕听到的一句话,‘我是看着八一厂的电影长大的’。”黄宏在一次采访里说。
辽宁曲协的曲艺作家崔凯和黄宏是多年的老友,在黄宏担任厂长之后,他发现老朋友非常焦虑。
“市场力量太强了,有正能量的、宣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作品创作和传播都比较难,他一直觉得很焦虑。”崔凯说。
黄宏四处出击,到处找人取经、商量事。这可能是他从辽宁军区文工团时就保留下来的习惯。崔凯说:“黄宏经常拿着本子到曲协,到处找人遛活儿(练台词,改情节)。”
“你是一个军级的干部,你是一个省长级别的人,哪个省长会为具体的事去开讨论会,跟外头的人谈?”村言说自己能理解黄宏的焦虑。“黄宏是想搞些军旅题材 的商业化主旋律。以前的中国影视要不就是政治宣传,没有商业性,大家不喜欢看。要不就是说纯商业、纯艺术,那样又不能满足所谓的宣传正面的思想。”
好莱坞从来都不缺少“主旋律”,《拯救大兵瑞恩》、《黑鹰坠落》、《战马》和2010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拆弹部队》都是宣扬美国式的主旋律又赢得了市场和口碑的经典。
早在2003年两会时,黄宏被问到如何看待一些文化艺术团体面临的生存困难时,曾说自己不赞成对它们进行扶植。“总扶植就形成了依赖,没有经费跟政府 说,卖不出演出票也要跟政府说,一撒手,一不扶植,它就掉下去。”他提到了变革。“文化艺术团体应该靠市场生存。文化艺术团体应该以市场为标准。”
黄宏能提供给厂里的有自己的演艺资源,他开始像商业片那样“录通告”。2013年10月,黄宏带《目标战》参加《鲁豫有约》时,强调的点仍然是“真枪真炮,水陆坦克都是真的”。
这很像黄宏的师爷侯宝林相声里“真刀真枪玩了命了”的广告词。不过和他的努力方向背道而驰,在奥斯卡奖的奖项当中,有“最佳视觉效果奖”,但没有“丝毫不用特技效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