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级指挥家 刘新禹的音乐实验

29.12.2017  10:45

刘新禹在指挥。

刘新禹指挥乐团为新年音乐会做准备。

  大洋网讯 刘新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舞台。从美国、英国、意大利……到北京,最后他把人生的大舞台定在了广东。从世界顶级艺术殿堂走出来的他,今年他把舞台放在了更远的茂名。

  “我们的目标,就是让交响乐到达中国的每一个角落。”刚带领交响乐团从广东韶关仁化县回来的刘新禹这五年的生活很“穿越”:“以前从来没有交响乐团到过那里。

  与“高端”“神秘”的姿态相径庭,刘新禹这些年一直在探求一条“”路:他把交响乐排练现场原汁原味地搬上舞台,毫不掩饰地解构,让人们看到真美妙的音乐背后,也充斥着繁复、枯燥和对抗;他把交响乐、歌剧送下乡,打破“高冷”的形象,让更多人都能欣赏和品味。

  刘新禹觉得,这本来就是他“来时决定要走的一条路”。

   人物介绍:

  刘新禹:毕业于英国北皇家音乐学院,主修歌剧及交响乐指挥,获欧洲最高演奏家文凭(博士级)。迄今为止,刘新禹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在英国公演全本歌剧的中国人。2012年起,他参与创作了北京大学歌剧研究院的《青春之歌》《钱学森》《宋庆龄》《为你而来》《武则天》的所有原创歌剧的剧本创作、音乐排练及指挥演出。为北京大学歌剧研究院歌剧事业作出了显著贡献。2015年作为创意策划人之一,参与了广东省原创音乐剧《烽火·冼星海》的主创策划工作。

  在他接手珠江交响乐团后,乐团曾多次成功地与国内外著名艺术团体及艺术家合作演出多部剧目,举办过一系列的歌剧嘉年华演出,受到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演出受到热烈欢迎和高度赞扬。

  12月25日,在珠江交响乐团的排练室内,留着一头爆炸式卷发的刘新禹正指挥交响乐团做最后的排练。这是一场即将在茂名举办的新年音乐会。今年,刘新禹第一次把新年音乐会的舞台搬离广州。在演奏者的队伍里,还有不少业余演奏者。

   新年的排练

  十多个孩子从茂名坐了四五个小时的车赶到排练现场,当刘新禹指挥音乐奏响之时,伴随着轻盈透亮的童声,新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刘新禹在指挥界至今保持着多项纪录:他是目前中国做原创歌剧指挥首演最多的指挥家;他主持建立了广州第一家歌剧院;他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在英国公演全本歌剧的中国人。

  五年前刘新禹满获殊荣回到中国时的踌躇满志依然清晰:他思考交响乐和歌剧未来,尝试如何本土化歌剧……

  这可以说是他音乐人生的一次转轨。四十多年前,他没想到自己的舞台会在哪里。

   钢琴家梦碎

  刘新禹现在回想起来,走上音乐之路是生命的一种召唤。刘新禹在听到收音机里播出的舒伯特的一首钢琴曲时,“那声音是如此美妙”,他由此认定了自己此生要成为一名钢琴家。

  小时候,刘新禹的母亲给了他一个理想,“弹完这本书(《拜尔》)就成为钢琴家”,他觉得这句话虽然朴素,却非常有力量。

  当他后来走出自己的家乡,来到更广阔的天地时,他发现,当时十一二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比他弹得好,“我在浑然不觉中已落后了”。

  刘新禹后来又做了一番努力,最终意识到,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将来在钢琴之路上也难以脱颖而出。那种追逐梦想,却离它越来越远的幻灭感,让他深深陷入痛苦和迷茫。

  他开始寻找新的出路,刘新禹隐约觉得自己有优势,“虽然做指挥也需要很强的技术,但更多的观点是从心里来,是对音色、风格、文化的一种把握和解释”。他决定拿起指挥棒,继续自己的音乐之梦。

   指挥家的诞生

  寻找到新的方向后,刘新禹开始有意识地“下苦功夫”。他“”下来看排练,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就这样观察了一两年,刘新禹慢慢对指挥要说什么,指挥的工作方式非常熟练了。

  刘新禹觉得做就应该做到最好。到交响乐和歌剧的原生之地去学习,是一条必然之路。于是,刘新禹放弃自己在音乐学院任教的事业,毅然出国学习。

  刘新禹最初来到悉尼音乐学院学习。他是幸运的,在指挥大师约马·帕努拉的指导下,刘新禹在澳大利亚指挥大赛获奖,开始在世界指挥界崭露头角。从钢琴家到指挥家的“转轨”有了一个绝佳的开端。随后,刘新禹受到音乐界关注的目光。

  在大师的建议下,他决定继续扎实地学习。刘新禹通过努力,考入英国北皇家音乐学院。

  现在回想起来,刘新禹的这两年“可以说是相当浓缩的两年”。这两年时间里,他每天睡觉的时间最多三四个小时。中午在学校凳子上眯一会,常常从睡梦中惊醒,“是一种学业的压力”。

  刘新禹在毕业时,收获了欧洲最高演奏家文凭,并以优异的成绩排名全系第一。按照英国北皇家音乐学院的惯例,作为奖励,学校会把当年向社会公演的指挥权交给成绩第一的毕业生。由此,刘新禹就成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在英国公演全本歌剧的中国人。

  “这是多么沉重的两年。”刘新禹说,“现在看毕业指挥歌剧的那段视频,那时的我是多么清瘦的一个孩子。

  在几年的磨砺中,刘新禹不知不觉实现了人生第一次转轨。

   心中的歌剧事业

  2012年,完成学业的刘新禹正谋划着回国。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五天之后指挥一场大型歌剧的演出。这正是让他在国内音乐界一举成名的《青春之歌》,获得了第一届中国歌剧节的七项大奖。极少人知道,这场指挥,是刘新禹五天之内速成的。

  “五天之内,不吃不喝不睡觉,把厚厚的两大本准备出来。”刘新禹就这样“救场”成功。

  没有在北京停留多久,2013年,刘新禹开始接手珠江交响乐团,随后实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他把“珠江影视交响乐团”改名为“珠江交响乐团”。同时进行了一轮优胜劣汰的人事制度改革,“在演奏技术上不过关的成员,逐渐‘退团’”。为了充实乐团力量,每物色到优秀的演奏者,刘新禹就一个一个去谈,“说实话,我们乐团的收入并不高,我就用理想去说服他们。

  “走着走着,我发现广州没有歌剧院。广州这么一个有名的城市,应该有与其相匹配的文化‘配置’。”于是,刘新禹又挂牌成立了广州歌剧院,刘新禹的步子迈得很大:“近年来先后排演过歌剧《图兰朵》《宋庆龄》等剧目。

  如今,回国五年的刘新禹就这样带着理想,带着对提升中国民众音乐素养的情怀继续完成他人生的第二次转轨。舞台一直在变,但他每一次用心的演奏都在塑造中国良好的文化形象。他的歌剧事业还在建设中,但未来越来越明朗:推动中国歌剧走向世界,就是推动中国文化走向世界。而现在,他最切实的目标就是让广东的交响乐和歌剧实现与其经济地位相匹配。

   热爱从来没减退过

  广州日报: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回中国发展?

  刘新禹:我经常打一个比方,我们留学生出去学西方艺术、文化,就好比去驾校。当我们已经学会开车,就应该出来进行生产,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驾校。我们可以回到没有汽车的地方,开启自己的生产。

  广州日报:你在艺术之路上一直在创新,比如向公众普及音乐、把排练场搬到演讲台,你是如何保持这种创新力的?

  刘新禹:应该说是“热爱”。小的时候热爱音乐,大了之后热爱文化。我的热爱感从来没有减退过。

  在歌剧道路上,我们走了一条实验性的、有前景的路,别人没有走过的路,我很自豪,也很自信。当然,也是有点捉襟见肘,含辛茹苦。我们乐团没有财政支持。

   用“理想”挖人

  广州日报:你当时来广州是有很多预知困难的,比如体制上的陈旧,经济上的不足,为什么还是选择来到广州,接手珠江交响乐团?

  刘新禹:世界上没有坐享其成的事。我们国家的交响乐团发展很迅猛,涌现了一批年轻的指挥家。从国外回来时我发现有很多机会。放眼望去,北京、上海都已经比较成熟,而广州这个城市还大有可为。

  非常幸运的是,当时珠江交响乐团正在寻找合适的指挥人选,加上好友的推荐,所以我有意识地找到了这样一个有巨大发展空间的地方,有可能把我脑子里想做的事完成。

  广州日报:说你在组建乐团队伍时,常常一个一个去挖掘做思想工作?

  刘新禹:我靠理想去挖人。就靠这些朴素的愿景,把大家招至旗下。相信苦日子一定会过去,相信我们的乐团会成为广东第一支歌剧院交响乐团,从这一点上意义非凡。使一个城市之前不存在的艺术形式发展为一个有质量、有高度的歌剧院,那么所有参与广东歌剧院初期建设的人,不只是一个单纯的音乐家那么简单。他们是有贡献的一代音乐家,有开拓者的价值。

  从某种程度上,我已经实现了这一目标,兑现了我的承诺。但我的合唱团还没成立起来,演员队伍还没招进来,我的歌剧事业还在路上。

  广州日报:作为指挥,不仅是艺术上的追求,还有生存上的追求,这是一个很难的角色?

  刘新禹:传统上来说,指挥就是这样一个人。既是统领演奏的指挥者,同时也是乐团发展方向上的开拓者。指挥本身就是为乐团找出路、找市场,打通关键环节的传统形象附加其中的。

   有一种拓荒者的自豪

  广州日报:你不仅做指挥,还一直致力于原创歌剧的创作。是目前中国做原创歌剧指挥首演最多的指挥家,为什么能保持这种勤奋?

  刘新禹:我把推进中国歌剧作为自己的使命,在北京大学歌剧研究院我做了六部完整的原创歌剧。我是带着一种非常特别的愿望做原创歌剧的,我并不是把所有时间都放在指挥上的一个指挥,我把很多时间,都放在音乐、歌剧创作上,这就是为什么我创作出歌剧《十三行》、喜剧音乐剧《新七十二家房客》和交响乐《禅颂》《潮水潮》。

  在指挥家的队伍里,我是很愿意做新事的人。我有一个信念: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座次排列,文化排列是一个重要体现。文化先进不先进、自信不自信,就是体现在有没有原创作品,以及作品的水平和质量。

  在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想法,中国的交响乐、歌剧要进步,第一步要有数量。要在数量上先达到一定的规模。人们才能从呈现的这种面貌里识得还有多大空间和前景。如果交响乐总是在演西方的歌剧,体现不出来我们大国家、大民族的风貌。

  广州日报:你前行的动力是什么?

  刘新禹:往近里说,我已经可以帮助一个水平可圈可点的乐团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乐团,这种成就感支持着我;往远处说,将来广州的歌剧院从第一部原创作品开始蒸蒸日上,与广东成为文化强省,获得经济地位相匹配的文化地位,我参与其中的这种兴奋感,就是动力,一想到这些就已经有无比的力量。有一种拓荒者的自豪。

文、图/广报记者杜安娜